大周,在地级市的一家检测单位工作。他专门负责统筹安排所有计量设备的检定校准。从大周担任这个岗位起,他的上一任就反复叮嘱他:只要能拿到检定证书的,就不要用校准证书!
起初,大周不以为然,认为自己只要按照强检目录要求就行。
在目录里的,就去检定。
不在目录的,就去校准。
能有什么问题?
结果,现实狠狠教育了大周。原来,每个人对强检目录的理解并不一致。尤其每次评审和检查时,大周说这个设备校准就行,专家则说必须要检定。为此,大周也挨了本单位领导几次批评。
于是,为了避免口舌之争,大周也开始谨遵上一任的教诲:只要能拿到检定证书的,就不要用校准证书。
随后几年,大周对自己的本职工作愈发熟练。单位有哪些设备,哪些送本市计量机构,哪些送省会计量机构,哪些可以联系校准公司,什么时候送,什么时候请人上门。。。等等。
事虽繁杂,但大周都安排的妥妥当当,再也没出过纰漏。大周很满意自己的工作状态,并认为,自己的工作,将来也会一直如此顺风顺水。
直到2017年的某一天~
大周获悉:强检取消收费!
单位领导笑谈:好事啊~今后能节省一笔开支了!
大周也随声附和,一片其乐融融。
可事实,远没有想的那么美好。
此后某天,大周带着一大堆设备,来到本市的计量机构。他原以为,此行就会有免费的便宜可占。
谁知,业务人员在一大堆设备里,扒拉了几下,象征性的就挑出了两三件。然后,业务人员就冷冰冰的指着剩下的设备,劈头盖脸的对大周说:剩下的这些都不收了!
大周大惊,一头雾水,慌忙询问缘由,可业务人员死活就是不搭理。后来,业务人员可能是看在以前和大周处的还不错,在其苦苦央求之下,终于松口:真的不是我要为难你,现在也不止你一家的设备不收,我这也是听命行事啊!
大周问:那我可怎么办?
业务人员说:要不,你去省里试试?
于是,隔天一大早,大周便运着一车设备,奔赴了省会的计量机构。一进送检大厅,大周就有点懵。曾经印象中的送检大厅,宽敞明亮,人流有序。而今天,这里更像一个售楼部!
黑压压的人群,挤得大厅密不透风。
人们三三两两的,围着业务人员。
有的在交流;
有的在争辩;
还有的像是在骂街!
大周逮住机会,找到一个刚刚脱困的业务人员,赶快凑上去,先询问自己的这堆设备。业务人员满脸疲惫,看了看大周的设备,说道:出校准的这些可以留下。
大周慌了,忙问:那剩下的需要检定的呢?
业务员反问:您是哪里来的?
大周懵了,心道:这和哪里来的又有什么关系?
但还是如实回答:来自某某市。
业务人员说:您要是想检定的话,需要您所在市的计量机构出具证明,说他们没能力检,我们才能接。
大周无语。
大周只得留下校准设备,拉着半车的检定设备,又跑回了本市。
回到本市,大周直奔当地计量机构,说明来由:请人家开个“检不了”的证明。
谁想到,本市计量机构大怒:
省级的为什么让我开证明?
他有什么权利让我开证明?
我凭什么给你开证明?
大周吓得不轻,连连致歉,慌忙退去。
无奈之下,大周把所有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给领导。最后领导商议:就别要检定证书了,有个校准就行了。先有了校准证书,解了燃眉之急再说。
大周领命,又一次来到本市计量机构,并说明来意,不要检定了,校准就行。可是,业务员又一次坚决回应:校准也不接!
大周只得再次奔赴省会,去到省计量机构的送检大厅。
当大周以为已山穷水尽时,却有了惊喜。
送检大厅的业务人员中,多了一个大周熟悉的身影。
大周的研究生同门师兄,穿着工装,赫然在列。
大周虽然一直知道,师兄是在这家省级计量机构工作。但是,师兄所负责的计量器具,和自己单位的设备八竿子打不着。所以在工作上,两人并无什么交集。但现在看来,师兄是被调到业务受理部门了。
大周赶快和师兄打招呼,把人拽了过来,将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复述了一次。
师兄说:两个方案。一,如果你就是想免费,现在可以填个强检申请。这个申请,本来是只有省会送检的人,才能在这里填的,不过现在我可以拿给你填。但是,我刚看了看你这些设备,我感觉八成批不下来。就算真批下来,再到出证书,估计猴年马月,黄花菜都凉了。
所以,推荐第二方案。你把设备留下,到时候我帮你周旋一下,不出校准,都给你检定。但是费用,你还是要和以前一样交!
大周大喜,不住感激。
接着,师兄又补充道:你这几个移液枪,虽然能留下,但现在由于很多地方都不接这玩意儿,全积压到我们这里。就算我给你催一下,保守估计,等你拿证书,也要三个月以后。
大周忙说:那哪行啊?太久了,等着用呢!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?
师兄想了想:要不,你去首都问问?
大周,带着几把移液枪,坐上了火车,踏上了前往国家级计量机构的征程。期间,首都有重大会议,因为这几把造型略带攻击性的设备,大周在地铁口被盘问了好久。
终于,一路波折,抵达目的地。大周也感慨:这次竟来到了国家级机构的业务受理大厅。像银行一般排号后,大周享受着免费的咖啡,静静的坐等自己的号码被叫到。
当大周总算把几把移液枪放到受理窗口时,业务员皱了眉,说道:您先拿着设备,直接去实验室问一下吧。然后给大周指了指路线。大周满脸疑惑,但还是按照路线,在诺大的单位大院里,辗转找到了实验室。
一进实验室的门,大周惊呆了。
他可能把这一辈子能见到的移液枪,一下子看完了。
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移液枪,而且全是裸装上阵。
实验室根本估计不出面积大小,因为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移液枪填满。
大周差点吓出密集恐惧症。实验室人员告诉大周:可以留下你的设备,但是,半年后能给你证书就不赖。然后指了指身后的“枪山”,意思是,你都看到了吧~大周当即决定,还是送回省里检吧。
大周临走前,和实验员闲扯了两句:怎么会这么多?实验员说:唉,各个区的机构都谢客了,其他省市的也跑到这里来,我们这里就到头了,没办法推啊!
大周再次跑回省里,把移液枪放下了。
然后,顺便约师兄吃个饭。
饭桌上,大周询问师兄:怎么调到了业务大厅?
师兄唉声叹气,满腹牢骚:你以为我想啊?不是我自己想来的!我本来的科室,负责的大部分都是强检器具,结果这免费政策一出,其他科室的几个老员工,一窝蜂申请调到我们科室。我们这些聘用工,就首当其冲被支出来,放到校准业务比较多的科室了,我则被扔到业务大厅了。
师兄的回答,不仅没有解答大周的困惑,反而让大周更懵了:这都哪跟哪啊?完全没听明白。
于是大周继续追问一系列问题:
为什么强检一免费,其他科室老员工便要调到你原来的科室?
为什么要把你们聘用人员支出来?
为什么要把你们调到校准业务比较多的科室?
这次换师兄疑惑了,问道:你有编吗?
大周答:有啊!
师兄说:那你怎么会想不明白?我一个临时工都能看明白!
大周继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。
师兄无奈,道:我问你三个问题!第一,你知不知道公益一类和公益二类?
大周答:知道啊。
师兄问:收费上有什么区别?
大周答:一类不收费,二类可收费。
师兄道:好!第二个问题,强检和校准,现在哪个不收费?哪个收费?
大周答:强检不收费,校准收费。
师兄接着问:好!第三个问题,你想去一类还是二类?
大周想了想,答:各有利弊吧,一个稳定,一个有挑战有机遇,而且。。。师兄连忙打断:停停停!你怎么现在说话也学得这样?我是直接问你,如果是你,你选择去哪个?
大周轻声道:一类。。。
师兄道:这不结了?明白了吧!
大周恍然,但又有一连串新问题:
为什么一免费,竟会出这么多状况?
为什么省里还接校准,我们本市却连校准都不接了?
为什么强检申请不让外地的机构填?
为什么外地人还要回本市开证明?
为什么。。。
师兄说:这些。。。我这个底层的就搞不太清楚喽!
大周回到本市,但余波未平。
比如,有些该上门计量的设备,无论大周怎么与之前的计量人员联系说好话,却再也请不动人家了!
而一些民营计量公司,嗅觉敏锐,最近开始频频上门联系业务。
期间,大周甚至接到了一个老板的招聘电话。
老板说他要在本市成立一家计量公司,想高薪挖他过来!
大周忙说:你打错了,我是检测机构的,不是搞计量的。
老板说:没打错,就是想找在检测机构待过的,熟悉检测机构运作和设备管理的,而且和各机构都有熟人的,到时候专门负责开拓这部分客户。然后老板又滔滔不绝,讲解了现在的市场,描绘了今后的美好蓝图,并给大周许诺,只要大周敢于迎接挑战,今后高薪和高管都不在话下。
大周委婉拒绝,心道: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。
随着时间推移,许多计量机构的业务受理也不再那么死板了,强检系统大周也会用了,越来越多的专家也不再死磕检定证书,大周的工作又慢慢回到了正轨。
只是,本市计量机构的能力在一点点的缩减,所以大周需要往省会运送的设备越来越多。
就在今天,大周刚刚在省里送完设备,又约着师兄一起吃个便饭。边吃边聊间,手机里突然推送出强检目录又调整的信息。
大周问师兄:师兄,目录又变了,你怎么看?
师兄答:老弟,我是个临时工!我怎么看?我就只能看看!
本文纯属虚构,大家请不要将身边的人对号入座!
如有相似,纯属巧合!